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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故事:殡仪馆疑案

2022-11-24美文

#民间传说##传奇故事#


苏城郊区公安分局刑侦科长莫阳这天一上班,局长就交给他一封匿名检举信,他打开一看,只见信上写道:

本市火葬场职工居虚谷,两年前突然死亡,很可能是黄乐兴谋杀的(注意:黄乐兴是个跷脚,千万不要弄错人!)。我不能告诉你们姓名地址,但保证这个线索有来源,绝对不是我瞎编的。请你们一定要充分重视,千万不要放过黄乐兴这个嫌疑犯。

居虚谷这个人,莫阳是知道的。居虚谷原是国民党政府一位县太爷,镇反那年给判了无期徒刑,最后一批大赦时获赦出狱,安排在火葬场看守大门。这几年对外开放,大家才发现这个孤独老人在海外有不少富翁亲属,为了执行统战政策,有关部门正打算安排他到政协去,不料他突然死了。

局长介绍说:「这案子是我直接经手的,法医解剖了尸体,证明确系急性心肌梗塞致死。现在事隔两年,又冒出检举信来,太奇怪了。小莫,你去查查吧,有问题及时向我汇报。」

莫阳告别局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叫来两个助手,布置了任务,而后换上便装,骑辆摩托车,直奔火葬场而去。

苏城火葬场,座落在离城五里外的梅山脚下,莫阳来到火葬场找到高主任,谈了一会,然后由高主任陪同,来到黄乐兴的值班室。

这是一间只有八平方的斗室,里面摆着一床一桌一椅,以及煤炉、锅子等炊事用具。床上仰面睡着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男子,四肢摊开,因为他是个跷脚,看上去活象个「无」字。

高主任叫了两声「小黄,小黄。」可是回答他的却是一阵鼾声。高主任叹道:「唉,他太累了。」他向莫阳解释道,「小黄工作认真,非常自觉,夜里总是要起来四五次,场内场外巡逻。不管春夏秋冬,刮风下雨,天天如此,好同志啊!」

莫阳微微一笑,刚想开口,谁知高主任依然兴致勃勃地往下说:「现在象小黄这样的好青年,真是不多了。有几个人乐意来火葬场工作?小黄却以场为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廿四小时,坚守岗位……」

碰到高主任这样的健谈分子,莫阳只是暗暗好笑,他一眼便看得出,这位胖主任属于「滥好人」,他不置可否,径直走到黄乐兴床前,伸手摇摇他的肩膀,大声道:「小黄同志,打扰一下,我是公安局来的,请你醒醒。」

黄乐兴「霍」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一瘸一拐在室内打转,又是端椅子,又是倒茶水,忙着张罗。莫阳拦住了他,说:「我问点情况就要走的,你别麻烦了。小黄,我想打听一下,在社会上,你有没有冤家?」

黄乐兴眨巴着眼睛,莫名其妙地回答道:「我不和人接触,怎么会有冤家呢?」

「你再回忆回忆。」

黄乐兴搔着头皮,思索半响,苦笑道:「冤家的确没有,不过,我有个弟弟黄乐旺,跟我有点疙瘩……」

莫阳忙问:「小黄,你弟弟与你有什么矛盾?」

民间故事:殡仪馆疑案

听到这里,黄乐兴眼圈红了,他说:「为了房子。我父母都过世了,留下一幢旧房子,讲好我们弟兄俩各得一半。其实我不想要这点房产,我是残废人,找对象有困难……不过,我暂时还不能把房子全让给弟弟,怕他拿去押到赌台上,所以,弟弟对我不满意。」

莫阳点支烟,吸了两口,突然问:「你弟弟有对象了么?」

「有女朋友了。」黄乐兴瞟了莫阳一眼,急忙补充道,「那姑娘倒是很好的,常劝我弟弟别欺负残废人,可惜弟弟连她的话也不买帐,弄得她很伤心。」

莫阳又问了一些情况,便向黄乐兴告辞。临走时,莫阳才向他讲了匿名信的情况,并叮嘱道:「我们是信任你的,希望在水落石出之前,你的情绪不要受影响,应当照常积极工作。」说完,便告辞而去。

黄乐兴和黄乐旺是双胞胎,除了黄乐兴一条腿有点瘸之外,谁也无法看出这两兄弟的其他差别。但是,兄弟俩模样一样,可为人、品德却有天壤之别。弟弟黄乐旺贪财、嗜睹,经常混病假去跑单帮,成天做着发财的美梦。上星期四,黄乐旺混病假在家,忽然听到外面一声汽车喇叭响,他的一个绰号叫「猎狗」的小兄弟,带了一位西装革履的贵客走进来。一看贵客这副派头,黄乐旺倒给镇得手足无措,简直不知怎么接待好。「猎狗」见他这么惶惶不安,介绍说:「这位杨先生是香港环球实业公司总经理的公子,这次应中央首长特邀,代表杨总经理回国洽谈业务,打算投资一亿美金在本市搞旅游事业。」

黄乐旺一听,更加肃然起敬,心想:无论如何也得巴结上这个天上掉下的大财神。假使这位大财神一高兴,手指缝里剔点垢屑赏给我,也够我一辈子享用了。于是,他低声下气央求了半天,加上「猎狗」敲了一阵边鼓,杨先生才肯赏脸同意在这儿便饭。黄乐旺受宠若惊,赶紧颠着屁股走到街上打酒买菜,又打电话把女朋友陆苏苏召来掌勺,一阵烹煨爆炒,凑成一桌丰盛的酒席。于是,四个人入席,边谈边吃。

这位杨先生十分健谈。他说他们杨氏家族,在世界各地拥有数不清的资财,许多国家的财政,都受到他们杨氏财团的支援,所以他们杨家的人走到哪儿,那儿的政界领袖都要接见的。上个月他的一位叔父到美国,美国总统专门在白宫与他共进晚餐,那亲密劲就和今天一样。听了杨先生的话,黄乐旺更加五体投地。他搜肠刮肚用各种好话奉承献媚,还示意苏苏殷勤劝酒。杨先生终于给灌得有七分醉意了。黄乐旺见时机已到,用脚悄悄踢了「猎狗」一脚,暗示这位小弟兄帮忙讲讲好话。

「猎狗」把酒倒进嘴里,开口道:「杨先生,黄兄为人好客、能干,可惜手里本钱欠缺,难以大展宏图,您能不能提携提携,叫他发点财?」

杨先生哈哈笑道:「其实用不着我提携,自有一宗大财在眼前,就看黄先生想不想要。」

「猎狗」赶紧向黄乐旺示意,叫他抓住时机。黄乐旺连忙满脸堆笑,说:「请杨先生指点,鄙人这辈子忘不了您的恩德。」

「黄先生不必客气,现在贵国政府提倡发财致富,鄙人有幸叫同胞变个大富翁,也是作为炎黄子孙应尽的义务。黄先生,请你耐住性子,听鄙人给你讲个故事。」

话说清朝咸丰年间,有个姓哈的提督,攻占苏州后抢先冲进忠王府,大肆掠夺,搜罗了珍宝无数。同僚见了眼红,便在皇帝面前参了一本,皇帝立即降旨赐他自杀。哈提督自杀后,同僚们先后三次到他座落在梅花山下的「若愚园」官邸抄家,金银财宝抄了好几车,就是不见那价值连城的三颗宝石影踪。从此,这三颗宝石便成了一个谜。

接着杨先生喷着酒气,讲了起来:光阴如箭,日月如梭,转眼到了一九四六年。从山城重庆飞来的居虚谷成了该县的抗战胜利后的第一任县长。居县长上任后管的第一桩事,便是将作为「汉奸嫌疑犯」的若愚园主人释放出狱。若愚园这一代主人姓许,是个年轻美貌女士,她是哈提督第六代孙子的一个小妾。因哈六孙为日本人做过事,日本投降的当天,他就与他的原配夫人一起吞金自杀。哈六孙又未留下后嗣,许女士便成了若愚园的当然主人。此时若愚园业已颓废,但关于三颗宝石的传说,仍旧能够不断激起人的贪欲。当官的为得到财宝,便把许女士关进狱中。居虚谷倒是个正派人,他看不惯这种发「接收财」的行径,毅然决然把许女士无罪释放了。许女土感其恩,见他年方而立,尚未金屋藏娇,便托人说合,把自己的身子连同若愚园的一切,统统交给了居县长。

苏城解放前夕,许女士匆匆逃往海外。居虚谷奉命潜伏,结果给共产党抓了起来,判了无期徒刑。许女士临走时,拿出两把钥匙,一把交给居虚谷,一把藏入自己贴身口袋,叮嘱说:「钥匙配对,夫妻团聚,取出宝石,共享幸福。若是一方不幸先逝,务必将钥匙交给可靠的人等待另一方本人或其全权代表到来。」

居虚谷大赦出狱后,曾多方打听,终于与许女士取得联系。许女士通知居虚谷,叫他作好迎接她的准备。居虚谷收到许女士的信,心中说不出的高兴,多喝了几杯酒,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竟将秘密泄露给了黄乐兴。未料黄乐兴貌似忠厚,实乃见财忘义、心狠手辣之徒,当下生了谋财害命的歹念。隔不几天,趁火葬场只有他们两人之际,把熟睡中的居虚谷弄死了。由于黄乐兴采取的是压迫居虚谷迷走神经的杀人方法,作案手段高明,死者酷似心肌梗塞而亡,使凶手蒙骗了公安部门,逍遥法外。如今一把钥匙在黄乐兴手中,只等海外来人,两把钥匙合拢,便可开了密室,取出宝石,二一添作五平分。

杨先生讲完故事,不无讥讽地笑道:「黄先生,你要发财,为何不找令兄?你真应了贵国一句俗语,叫做‘守着聚宝盆,偏拿讨饭棍’。那三颗宝石,每颗价值百万美元!如果令兄愿意放弃那一份对分的权利,来人可以付给他五十万美元报酬,并把他和他的亲属送往海外,任选一个国家居住。令兄完全应当为你和苏苏小姐考虑考虑嘛。」

黄乐旺听了摇摇头说:「杨先生,请不要生气,我有点不大相信。就算我那个跛脚哥哥敢杀人,连公安局也瞒得过,你在香港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杨先生拍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凭你这心机,是个人物,如果在国外,黑社会首领也能轮到你做。」突然,他压低了声音说,「黄先生,实话告诉你吧,鄙公司各种生意都做,不免与三教九流打交道,香港有不少黑社会组织,他们无孔不入,鼻子特别尖,许女士是三颗宝石的主人,他们怎会探不出?」

讲到这里,杨先生迟疑一下,瞧瞧四周说,「索性再给你捅穿了吧,当初法医解剖居虚谷尸体,是看出蹊跷的,只因黑社会潜入分子事先贿赂法医一台彩色电视机,法医在验尸单上才未如实填写。黑社会不想让公安局抓住凶手,是为了保住三颗宝石。两年来未见公安局注意藏宝之地,香港黑社会觉得万无一失,准备在最近取出宝石,走私出境,到伦敦拍卖,英国女王一定愿意加价买下,镶到她的王冠上去……」

「杨先生,我看你不象生意人!」黄乐旺突然冒出一句。

杨先生一怔。

「哎,哎,黄兄!」「猎狗」急忙打圆场,「就算杨先生酒后开玩笑,你也得看我面上,莫伤和气。」

黄乐旺不睬「猎狗」,盯住杨先生,恶狠狠地说:「我看你就是黑社会的人!不然,你不会什么都摸底。许女士的钥匙在哪儿?」

杨先生哈哈大笑道:「佩服,佩服,想不到大陆也有你这样厉害的角色。黄先生,我可以向你交底,许女士是鄙公司一位股东,鄙人初次归国,顺便看看能不能取出宝石。明天我要到天津谈几笔生意,十天后回苏城,便去找令兄谈条件,如果谈得拢,那就……」

「杨先生,你这是耍滑头这十天时间,足够让你偷偷取宝了。许女士的一把钥匙肯定给你带来了,对不对?」

「不错,是带来了。令兄常随身带的一串钥匙中,有一只上面的花纹是个凤,许女士交给我的一只和它一模一样,不过花纹是凰,凤凰配对,宝石出山。」讲到这里,杨先生筷子蘸蘸菜汤,在桌面上画起了地图。

「三颗宝石就藏在火葬场后面梅山上一处秘密石窟里。火葬场是解放后在若愚园废址上建造的。若愚园第一代主人哈提督建石窟藏宝,为防盗贼,石窟有两道门,一定要有两把钥匙方可顺顺当当入内,否则,只开一道门,另一道门开不开,一分钟内,建石窟时早就安装着的机关引爆,窟内的火药会将石窟连人炸个粉碎,三颗宝石就永远不存在了。」

杨先生说着,脸上又浮起隐隐的嘲笑,再次拍拍黄乐旺肩膀,揶揄道:「黄先生,你太精明了,但你为什么不想想,假如我或令兄能单方面取出宝石,我何必辗转托人介绍到这儿,和你谈这件事呢?」

「你是要我做做跛脚哥哥的工作?」

「不不不,根据我们对令兄多年的观察,他是个吝啬鬼,守财奴,不容易做通他的工作。不信,你去试试,他肯不肯把凤钥匙交给你?不过我不希望你去作这种冒险的尝试,因为,让他觉察出已有人先与你谈了,十天后我与他的谈判将更不顺利。」杨先生说到这里,又故弄玄虚地补充道,「当然,谈判不成也不要紧,只要公安局不找令兄麻烦,我们完全可以耐心等待。鄙人在香港,自由得很,令兄是没法跟我拼时间的,到最后,他就会降低要价了。黄先生,我是经商的,商人总是千方百计要多盈利,这点你应当理解,哈哈。」

这时门外响起「笛笛」声,杨先生摇摇晃晃站起来:「承蒙盛情招待,不胜荣幸。黄先生,苏苏小姐,有机会到香港,务必屈尊光临敝公司。告辞了。」

黄乐旺一把抓住他的袖管:「杨先生,如果我与你合作,你……」

「给你二十万美元,另外,负担你和苏苏小姐到香港的全部费用,出境签证也由我代为办理。」

黄乐旺松开了杨先生衣袖,他想:我已掌握了这些秘密,不怕跛脚不与我分享五十万报酬,我何苦卖这人情给外人呢!因此,他冷冷地说:「那你还是找我哥哥吧!」

杨先生笑笑:「既然黄先生兴趣不大,等我天津之行回来,就直接找令兄了。拜拜!」便带着醉意扶着「猎狗」,扬长而去。

杨先生走了之后,黄乐旺的未婚妻陆苏苏正在做着美金、去港的美梦时,郊区公安分局突然来了通知,叫她到分局刑侦科去一次。她惴惴不安地走进刑侦科办公室,莫阳让她坐下,他的办公桌角上,摆着两年前居虚谷尸体解剖报告及那封信,他默默地抽着烟,并不催促,要她自己开口。

室内静得令人发慌,陆苏苏紧张得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在「通通」急跳,沉默了一会,她实在忍受不住了,便「呜呜」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讲,我错了!我和黄乐旺谈恋爱,我希望黄家那几间房子全归我们,所以,我写了那封检举信,想让公安局把黄乐兴抓起来。请你们相信我,我一句假话也没说。」

民间故事:殡仪馆疑案

莫阳并未指出她说的是假话,而是点了她一句:「这封信上说:‘保证这个线索有来源,绝对不是我瞎编的。’怎么理解?」

「这……」陆苏苏语塞了。尽管莫阳的语气很平静,但陆苏苏却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使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是个爱虚荣、但头脑简单的姑娘,在莫阳面前,心理防线很快便被摧毁了,她终于彻底放弃了侥伴心理,把「消息来源」一五一十,和盘托出。最后,她呜呜咽咽地说:「黄乐旺叫我写一封检举信,是想让公安局查查跛脚哥哥的问题,他说这叫‘打草惊蛇’吓吓杨先生,逼杨先生不得不答应跛脚哥哥的条件。」

莫阳听到这儿,脑子里突然象电闪划过,几个本来叫他纳闷的疑问,此时似乎逐渐清楚了,他的脸色显得开朗了,他给站在陆苏苏后面的两位女民警打个手势,两位女民警便把陆苏苏带了出去。

等陆苏苏走了之后,他决定亲自去找「猎狗」,解开三颗宝石之谜。

莫阳几乎没费什么周折,就找到了「猎狗」。「猎狗」一看见公安人员来找他,顿时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做坏事,有时候寻寻开心,混点吃吃,是不大好,不过我确实不是存心害人。」

莫阳和气地笑着说:「我不曾说你一定做了什么坏事,只是来找你了解些情况的。」说着掏出烟来丢了一支给「猎狗」,点燃烟,吸了一口说,「你就把最近寻过的开心说说吧。我知道,有时候你混到的一顿酒肉还丰盛呢!」

「猎狗」不好意思地一笑:「一定是黄乐旺不够朋友,发觉上了我们的当,心疼那几十元酒菜钱,向你们反映了。同志,是不是这样?」莫阳只微微笑笑,没有回答。

「猎狗」一看不免焦急了起来,慌慌张张地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上星期四,杨兄到「猎狗」家来玩,瞎扯了一会,都觉得无聊得要命,就想找个人寻寻开心,解解闷。「猎狗」提起了黄乐旺,说他小子一心想发财,偏偏财神菩萨不照应他,现在他急着要结婚,结婚还想大讲排场,假如去骗他,说有一大笔外财可捞,他肯定相信。杨兄说他有个现成的故事,哄黄乐旺招待一顿好吃的,保险没问题。于是就装成香港阔少爷,让外事处当司机的朋友,用小轿车送他们到了黄家,黄乐旺这小子果然上当,真把杨兄当成大财神崇拜了。

莫阳听到这儿,捏灭烟蒂,站了起来说:「走吧。」

「啥地方?」「猎狗」又紧张了,一双小眼睛眨个不停,尖尖的鼻子上沁出细汗,两个耳朵竖得笔直,「同志,你要把我关起来?」

「带我去找你那个姓杨的搭档。」

「猎狗」跟着莫阳,钻进停在他家门口的小吉普。在「猎狗」指点下,小吉普车七转八弯地往姓杨的住处驰去。

姓杨的住在一幢低矮狭小的简易棚式平房里。屋内没有什么家具。一眼就能看出,这人也是「倒头光」。「猎狗」把莫阳带到这里,对姓杨的说了来意。姓杨的很爽快,一口承认道:「三颗宝石的故事,是我讲的,与‘猎狗’无关。不过,我也没这个编故事的天才,是从街上拾来的。」说着,从席底下抽出几张纸,交给莫阳。

莫阳瞥一眼纸头,一道标题跳入眼帘:【火葬场巨宝血腥记】。他随手翻了翻,这几页纸写的原来是篇小说梗概,除了姓名有所变换之外,其余与他已掌握的、杨某那天讲给黄乐旺听的内容完全一样。

最后一页纸上有个姓名:雷文洪。莫阳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稍稍回想,给他想起来了,此人是个专门胡编乱造,写些情节离奇的侦破小说的作家。莫阳忽然有点悲哀:象这样蹩脚的「神话」,黄乐旺和陆苏苏竟然就相信了!

小说梗概是写在废品公司信笺上的,看来雷文洪与该公司有关系。莫阳便驱车来到了废品公司,一打听,雷文洪是这个单位的宣传干事。

雷文洪五十岁出点头,身材肥胖,已经谢顶,很有点作家风度。他在办公室接待了莫阳。对莫阳请他过目的几页纸,只是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懒洋洋地说:「是我丢掉的。我的小说完成了,有一家杂志的主编前来阅了稿,当时表态发华文头条。我想这梗概已失去了继续保留的价值,我搓成一团,随手抛到了大街上。你们公安局对它有兴趣?它对侦破、对犯罪心理学有新的突破?」

莫阳微笑道:「怎么说呢?反正,今天我是专门来向你请教的,想听你谈谈这篇小说的构思过程。不过,雷文洪同志,我是刑警,只对涉及案情的人与事感兴趣!公民有协助公安部门破案的义务,请你如实谈谈构思过程。」

「难道……」

「你的这个小说梗概与什么案子有涉,暂时还没有必要告诉你。但你可以放心,不是你犯了什么案。」莫阳保持着笑容,礼貌地说,「我想不用专门指出你的行当与我的专业对于材料的要求是绝然不同的,我要的是丝毫不经过加工、夸张、虚构、想象的东西。请讲吧。」

一向以作家自诩的雷文洪,不象方才那样傲慢了。他非常坦率地把「全本西厢记」统统端了出来。他说,前一阵,他搜索枯肠,仍无东西可写,晚上便到僻静处散步,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出了城,来到了梅山下火葬场附近。望见黑黝黝竖在半空的大烟囱,他突然来了灵感。着!这环境、这气氛,怎会没一篇令人毛骨悚然的好小说!他曾多次到这儿为亲友送葬,见过居虚谷和黄乐兴;社会上关于居虚谷有些传说,他也有所闻;黄乐兴是个瘸子,形象不佳,做个小说人物有点特色;平时看过几本医学杂志,知道「迷走神经」压迫不得;前清野史,抗战故事,这两年的报章杂志上打翻一样多,随手拈来变变就是情节,于是,不到半个钟头,【火葬场巨宝血腥记】的人物、情节、基本骨架都有了。他一口气奔回家中,拿出纸笔「刷刷刷」把梗概写了下来。当然,小说中人物姓名是杜撰的,否则作品发表了,人家非上法庭告你不可。

莫阳觉得还有一个重要细节必须问问清楚,于是说:「雷文洪同志,再请教你一个问题,你小说中出现的关键性道具,一把凤形花纹的钥匙,是怎么回事?」

「吃我们这口饭的,对细节最注意,」雷文洪不无得意地回答道,「我多次到火葬场为亲友送葬,看到了先是吊在居虚谷屁股后头、后来系在跛脚裤带上的一大串钥匙,其中有一把花纹与众不同,让我留意了……」

莫阳听到这里,说了声:「谢谢!」客气地一点头,转身便离开了废品公司。

莫阳回到公安分局,一进办公室,他的两位助手正在等他。他们报告说,黄乐旺家「铁将军把门」,向邻居打听,据说黄乐旺三天前曾说过上广州贩正宗石磨蓝牛仔裤去了。

莫阳冷笑道:「黄乐旺十有八九没跑远,走,一起到局长那儿去汇报一下,我们要采取一个重大行动。」

再说苏城火葬场的黄乐兴,自从得知公安局收到那封检举信,派人到火葬场来问过情况后,情绪显得很烦躁。这几天他好象心里有什么事,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整天拿着一把凤形花纹钥匙,在值班室里团团转。

这天,天快黑时,突然听到一阵警报器声自远而近。黄乐兴突然神色惊慌起来,当车子「嘎——」一声在火葬场大门外刹住时,他猛地打了个哆嗦,连手中钥匙落在了地上,他也未觉察。接着「嘭嘭嘭」有人在擂那扇铁皮大门,喊道:「小黄!开门!送死人来了!」

黄乐兴听出是高主任的声音,稍许镇定了点,一瘸一拐走出值班室,问道:「主任吗?天都黑了,怎么还有死人送来?」

高主任说:「车祸,死了两个人,送医院没必要了,所以拉到这儿来停放。」

黄乐兴拔掉门闩,打开大门,见门外停着一辆救护车。车上跳下几名医护人员和两个交通警,抬下两副担架。两具尸体直挺挺躺在担架上,因都有白被单蒙住,看不清面孔。在高主任的指挥下,两副担架给抬进了停尸房。交通警和医务人员钻进救护车,救护车「呜呀鸣呀」飞驰远去。

高主任交代说:「小黄,交警大队特地把我从家里叫来,因为这两个死人里头,有一个身份不一般,是香港环球实业公司的小开。交警大队已经跟他老子通了长途电话,他老子明天乘飞机赶来料理丧事,今夜你得辛苦点,多巡查巡查。我给你发双份加班费。」

黄乐兴忙说:「哎呀!香港来的?怎么这样不巧,偏偏这会儿发生了车祸!」

「是啊,真是不幸。」喜欢饶舌的高主任,又滔滔不绝说了起来,「听交警队同志介绍,这位杨小开从天津回来,在火车站叫了辆出租车,开往宾馆的路上,撞到一辆压路机,小轿车给撞扁,司机和杨小开当场死亡,惨呀!……」

黄乐兴无心听高主任唠叨,便说道:「高主任,你要不要去找找化妆师老陈?如果不给杨先生化化妆,他老子来看见血淋淋一具尸体,影响不好。」

「对,对,你提醒得及时。小黄,这里一切交托给你了,我这就找老陈去。」高主任说完,以步代车,走出了火葬场。

黄乐兴关紧铁皮大门,在值班室挨到半夜,突然霍地站起身,腿一点也不瘸,飞快地朝停尸房奔去。只见他进得停尸房,摸到一具尸体跟前,掀开被单,用手电一照,是个满面血糊的陌生年轻人。他又一个箭步,窜到另一具尸体跟前,把被单拉开,用手电一照,果然是杨先生那熟悉的面孔。

民间故事:殡仪馆疑案

杨先生额上扎着绑带,面孔上倒没什么血污,脖子上套着金链子。他一把把金链子一扯,一只钥匙从杨先生胸口给扯了出来。凰形花纹!他把这凰形花纹钥匙摊在掌心,用手电照了又照,「嘿嘿」笑了起来。

他笑声未绝,只听见一声断喝:「黄乐旺!」这一声,骇得他全身汗毛倒竖。接着「霍!霍!」两具尸体同时坐了起来。这个假黄乐兴、真黄乐旺,脸上顿时失色,惊呼道:「没得命啦;炸尸!炸尸啦!」边喊边拔腿欲逃。乔装司机的侦察员和一心要将功补过的杨某,早已跳下地来,一人抓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黄乐旺!你被捕了!」

随着这威严的声音,停尸房的灯全亮了。莫阳与一群公安战士出现在他的面前。

黄旺「唉」了一声,象是散掉了浑身架,瘫了下去。

黄乐兴怎么一下变成黄乐旺,那么真黄乐兴哪去了?

黄乐兴已被他的亲弟弟黄乐旺谋害了!

那是黄乐旺招待杨先生之后的一天深夜,当时狂风暴雨、雷声隆隆。黄乐兴被霹雳惊醒,翻身下床,披件雨衣,打着手电,一瘸一拐奔出值班室,朝焚尸厅跑去,去检查一下窗销可曾全部插好。

他掏出钥匙,刚把焚尸厅的门打开,伏在墙角的一条黑影,突然窜出,象饿虎扑羊似的直取瘸子。黄乐兴听见背后一阵脚步响,忙旋转身,用电筒照了照。他看清了那人的脸,原来是自己的弟弟黄乐旺,他有点诧异地问:「咦?你怎么跑这儿……」

谁知下面的「来了」两字尚未出口,黄乐旺就一拳挥去,击中他的右太阳穴,黄乐兴被击倒在地,顿时昏死过去。

黄乐旺手脚麻利,三下两下便把黄乐兴剥了个一丝不挂,紧接普把自己身上衣裤统统扒下,穿上黄乐兴的衣裳,把自己的衣裤卷成一卷,夹在左腋下,一弯腰抱起瘸子,往焚尸炉跟前走去。

黄乐旺打开一个焚尸炉的铁门,把人事不省的黄乐兴推进了炉膛!再把自己一团衣裤也丢了进去。然后,一个手指伸向焚尸炉的电钮。这时,「刷」一道惨白刺目的电光闪过,接着「哗啦」一声霹雳,仿佛老天爷也为这不忍目睹的惨案,发出怒吼!

从此,黄乐旺便装成跷脚黄乐兴。

然而经验丰富的刑侦科长莫阳到火葬场去了解情况时,一眼就看出「黄乐兴」是装睡。那么,他为何要装睡呢?这便使他产生疑问,后来,随着调查的深入,脑子里的疑点便逐渐扩大,于是,便形成了一个揭穿宝石之谜的完整方案。他向局长汇报后,局长另外选了几名干练的同志,对火葬场秘密监视,假黄乐兴的一举一动都给记录了下来。尽管黄乐旺始终未放松乔装瘸子,口气、语调、生活习惯一直模仿得酷似其兄,但毕竟仍有不少破绽给发现了。于是迫使他彻底暴露真面目,当场抓获这个杀人犯。

但是,莫阳却不曾想到黄乐旺毁尸灭迹的手段竟是焚化活人!

三个月后,刑场上一声枪响,黄乐旺这个人形野兽终于被从地面上清除了。

那天下班回家的路上,莫阳看到了处决黄乐旺的布告,他摇了摇头。叹道:唉!一个人竟然贪婪、愚蠢、残忍到如此程度,简直有点不可思议。然而,他马上又想到陆苏苏、「猎狗」、姓杨的甚至雷文洪等人,在导演这出愚人案的过程中,他们该负什么责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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